Page 80 - 西南联大诗词通识课
P. 80

物。……无我之境,人唯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

               静时得之,故一优美,一宏壮也。



               这里所指出的分别实在是一个很精微的分别。不过从近代美学观
           点看,王氏所用名词似待商酌。他所谓“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

           彩”,就是“移情作用”,“泪眼问花花不语”一例可证。
               移情作用是凝神注视,物我两忘的结果,叔本华所谓“消失自

           我”。所以王氏所谓“有我之境”其实是“无我之境”(即忘我之境)。
           他的“无我之境”的实例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寒波澹澹

           起,白鸟悠悠下”,都是诗人在冷静中所回味出来的妙境(所谓“于
           静中得之”),没有经过移情作用,所以实是“有我之境”。

               与其说“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似不如说“超物之境”和
          “同物之境”,因为严格地说,诗在任何境界中都必须有我,都必须为

           自我性格、情趣和经验的返照。“泪眼问花花不语”“徘徊花上月,空
           度可怜宵”“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都是同物之境。“鸢飞戾天,

           鱼跃于渊”“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兴阑啼鸟换,坐久落花多”,
           都是超物之境。

               王氏以为“有我之境”(其实是“无我之境”或“同物之境”),
           比“无我之境”(其实是“有我之境”或“超物之境”)品格较低,他

           说:“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为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
           杰之士能自树立耳。”他没有说明此优于彼的理由。英国文艺批评家

           罗斯金(Ruskin)主张相同。他诋毁起于移情作用的诗,说它是“情
           感的错觉”(pathetic fallacy) ,以为第一流诗人都必能以理智控制情



           60   西南联大诗词通识课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