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42 - 西南联大诗词通识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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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耳挖,雪白脸,淀粉擦,雪白手,银指甲;梳了个元
宝头,戴了一头好翠花;大红棉袄绣兰花,天青背心蝴蝶
花。我回家,告诉妈:卖田卖地来娶她,洋钻手圈就是她!
此外四十余首各不同样。就“母题”说,情节大半一致;就词句
说,长短繁简不一律。我们绝难相信这四十几首歌谣是南北十余省民
众自然流露而暗合的。在起源时它必有一个作者。后经口头传诵,经
过许多次“第二重创作”,才产生许多变形。变迁的主因不外两种:
一、各地风俗习惯的差别;二、各地方言的差别。
这一两个实例是从许多实例中选择出来的。它们可以证明歌谣在
活着时都在流动生展。对于它生命的维持,它所流行的区域中民众都
有力量,所以我们说它是属于民众的,虽然“第一重创作”也许属于
某一个人。
个人意识愈发达,社会愈分化,民众艺术也就愈趋衰落。在开
化社会中歌谣的传播推广者大半是婴儿、村妇、农夫、樵子之流。人
到成年后便逐渐忘去儿时的歌,种族到开化后也逐渐忘去原始时代的
歌。所以有人说,文化是民歌的仇敌。近代学者怕歌谣散亡了,费尽
心力把它们搜集写定,印行。这种工作对于研究歌谣者固有极大贡
献,对于歌谣本身的发展却不尽是有利的。歌谣都“活在口头上”,
它的生命就在流动生展之中。给它一个写定的形式,就是替它钉棺材
盖。每个人都可以更改流行的歌谣,但是没有人有权更改《国风》或
汉魏《乐府》。写定的形式就是一种不可侵犯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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