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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孔夫子又非孟子之客观,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而是“即此
           物、离此物”“即此诗、非此诗”。孔夫子既非主观又非客观,而是鸟
           瞰,bird’s view。因为跳出其外,才能看到此物之气象(精神)——
           诚于中形于外,此之谓气象。(见静安先生《人间词话》。)
               某书说相随心转,的确如此。英国王尔德(Wilde)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 讲,一美男子杜莲·格莱(Dorian Gray)努力要保自己
           不老,果得驻颜术。二十余岁时,有人为其画一像,极逼似,藏于密
           室。后曾杀人放火,偶至密室,见像,陡觉面貌变老,极凶恶,怒而

           刃像之胸,而此 princely charming 之美男子亦死。第二日,人见一老
           人刃胸而死,见其遗像始知即杜莲·格莱。
               凡作精美之诗者必是小器人,narrow minded,如孟襄阳、柳子厚,
           诗虽精美,但是小器。要了解气象,整个的,只有鸟瞰才可。孔夫子
           看法真高,诗心,气象。汉儒训诂,名物愈细,气象愈远。
              “三百篇”之好,因其作诗并非欲博得诗人之招牌,其作诗之用
           意如班氏所云之有“其本义”及“不得已”,此孔子所谓“思无邪”。
           后之诗人都被“风流”害尽。“风流”本当与“蕴藉”连在一起,然
           后人抹杀“蕴藉”,一味“风流”。
               程子解释“思无邪”最好。程子云:


                   思无邪者,诚也。


              《中庸》廿五章曰:“不诚无物。”“三百篇”最是实,后来之诗人

           皆不实,不实则伪。既有伪人,必有伪诗。伪者也,貌似而实非,虽
           调平仄、用韵而无真感情。刘彦和《文心雕龙·情采》篇曰:古来人
           作文是“为情而造文”,后人作文是“为文而造情”。为文而造情,岂
           得称之曰真实?无班氏所云之诗人之“本义”与“不得已”。所以班、
           刘之言不一,而其意相通。后来诗人多酬酢之作,而“三百篇”绝无
           此种情形。三百篇中除四五篇有作者可考外,余皆不悉作者姓名。
               古代之诗,非是写于纸上,而是唱在口里。《汉书·艺文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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