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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梁思成注释《营造法式》
我比较系统地并且企图比较深入地研究《营造法式》,还是从 1931 年秋季参
加到中国营造学社的工作以后才开始的。我认为在这种技术科学性的研究上,要
了解古代,应从现代和近代开始;要研究宋《营造法式》,应从清工部《工程做
法》开始;要读懂这些巨著,应从求教于本行业的活人——老匠师开始。因此,
我首先拜老木匠杨文起老师傅和彩画匠祖鹤州老师傅为师,以故宫和北京的许多其
他建筑为教材、“标本”,总算把工部《工程做法》多少搞懂了。对于清工部《工程
做法》的理解,对进一步追溯上去研究宋《营造法式》打下了初步基础,创造了条
件。 1932 年,我把学习的肤浅的心得,写成了《清式营造则例》一书。
但是,要研究《营造法式》,条件就困难得多了。老师傅是没有的。只能从宋
代的实例中去学习。而实物在哪里?虽然有些外国旅行家的著作中提到一些,但
有待亲自去核证。我们需要更多的实例,这就必须去寻找。1932 年春,我第一次
出去寻找,在河北省蓟县看到(或找到)独乐寺的观音阁和山门。但它们是辽代
建筑而不是宋代建筑,在年代上(984 年)比《法式》早一百一十余年,在“制
度”和风格上和宋《法式》有显著的距离(后来才知道它们在风格上接近唐代的
风格)。尽管如此,在这两座辽代建筑中,我却为《法式》的若干疑问找到了答
案。例如,斗栱的一种组合方法——“偷心”,斗栱上的一种构材——“替木”,
一种左右相连的栱——“鸳鸯交手栱”,柱的一种处理手法——“角柱生起”,等
等,都是明、清建筑中所没有而《法式》中言之凿凿的,在这里却第一次看到,
顿然“开了窍”了。
从这以后,中国营造学社每年都派出去两三个工作组到各地进行调查研究。
在而后十余年间,在全国十五个省的两百二十余县中,测绘、摄影约二千余单
位(大的如北京故宫整个组群,小的如河北赵县的一座宋代经幢,都做一单位计
算),其中唐、宋、辽、金的木构殿、堂、楼、塔等将近四十座,砖塔数十座,
还有一些残存的殿基、柱基、斗栱、石柱等。元代遗物则更多。通过这些调查
研究,我们对我国建筑的知识逐渐积累起来,对于《营造法式》(特别是对第四、
第五两卷“大木作制度”)的理解也逐渐深入了。
1940 年前后,我觉得我们已具备了初步条件,可以着手对《营造法式》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