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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沉闷的黄昏。我听见雨仍然不断拍打在楼梯的窗户上,风在府第后
           面的树林里呼啸。我渐渐变得像石头一样冷凉,然后我的勇气在下

           降。我平常那种屈辱的心情,自我怀疑,以及绝望消沉,把怒火熄灭
           后的灰烬淋得湿湿的。人人都说我坏,也许我真的如此;除了想到把
           自己饿死,我还能有啥念头呢?那当然是在犯罪。我应该去死吗?或
           者说,那座盖茨黑德教堂圣坛下的墓穴是个美好的去处吗?我曾听说
           雷德先生就埋葬在那墓穴里,顺着这个想法我开始回忆他,越想越
           害怕。我已记不得他了,但我明白他是我的亲舅舅——我母亲的哥
           哥——在我小时候成为孤儿时他把我带到自己家,并在临终时要求雷

           德太太答应把我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带大。雷德太太大概认为她已信守
           了诺言,我敢说就她的本性而论,她是做到了的;可她如何能真的喜
           欢让一个并非是自家的人闯进来呢——这个人在她丈夫去世后,与她
           便没有了任何联系。她发现自己被一个强求的誓言束缚着,替别人的
           母亲照管一个她无法喜欢的孩子,看见一个不受欢迎的外人成天闯入
           自己家人当中,一定觉得相当厌烦了。
               我生出一种奇异的念头。我并不怀疑——丝毫也不怀疑——雷德
           先生如果还活着,他会对我好的。此刻,我坐在那儿看着发白的床和
           笼罩在阴影里的墙壁——也不时将迷惑的眼睛转向那面微微发光的镜

           子——回想起自己听到过的关于死人的故事,他们身处墓中,为自己
           临终的愿望没人遵从而烦恼不安,于是重返人间惩罚不守誓言的人,
           替受迫害者报复。我想,雷德先生的幽灵,因为自己妹妹的孩子所犯
           下的过失而深受折磨,也许会离开他的安息之地——无论在教堂下面
           的墓穴内,还是在死者们那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并来到这屋里,出
           现在我面前。我擦干眼泪,停止哭泣,唯恐巨大的悲哀会唤醒某种超
           自然的声音,使它前来安慰我;或者从阴暗的地方引出某种光芒四

           射的面容,它会带着奇异的同情向我俯过来。此种想法在理论上能
           给人安慰,但倘若实现我感到会是可怕的,所以我竭尽全力将其遏
           制,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我把头发从眼前抖开,抬起头,大胆地
           环顾这黑暗的屋子,就在这时墙上显露出一丝光线。我问自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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