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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闲话 /




                     去外滩的路上,妈妈在国际饭店买一块蛋糕给我,油纸包裹的
                 金黄色蛋糕,那是我小时候吃过的最美味道,以至于现在只记得那
                 种幸福的感觉而忘了具体的味道,这种感觉和味道之后再难遇到。

                 上海国际饭店二十四层,那时是中国第一高楼,我抬头仰望楼顶,
                 帽子掉在地上。巧克力色的国际饭店门外,“小巴腊子”手捧蛋糕沐
                 浴阳光的画面定格在我记忆里。

                     两接头无轨电车摇晃着路过淮海中路的锦江饭店,妈妈指给我
                 看那栋她十四岁那年吃过酒席的老洋楼,满眼怀念。



                     我家早餐也常做泡饭。矿部代销店里一缸缸的榨菜、酱菜、豆
                 腐乳,散买回来存放在空罐头瓶里,吃泡饭的时候挑点儿出来。泡
                 饭又叫烫饭,是江南百姓的家常。晚餐多煮些米饭,暖水瓶灌满开

                 水,留待次日早晨冲泡冷饭。泡饭里加一调羹古巴糖成甜泡饭,加
                 少许猪油、酱油、葱花是咸泡饭。若时间宽裕,打开炉灶,加入菜
                 橱里的剩菜煮成菜泡饭最好吃。为节省时间,上海人甚至想出晚上
                 丢一把米在暖水瓶里,冲满开水焖到次日早晨,倒出来的便是热粥。

                     泡饭成了上班人的即食简餐。《官场现形记》第十七回中写有:
                “说话间, 魏竹冈已吃了三碗泡饭, 单太爷一碗未完。”才晓得泡饭清

                 朝已有。
                     读《梦粱录》发现,更早吃泡饭的是宋朝人:“其士人在贡院中,
                 自有巡廊军卒,赍砚水、点心、泡饭、茶酒、菜肉之属货卖。”泡饭
                 卖进科举考场,说明在宋朝已是寻常食物,想必味道不差。

                     讲究的泡饭属茶泡饭。江南才子冒辟疆写《影梅庵忆语》追忆
                 董小宛:“姬性淡泊,于肥甘一无嗜好,每饭,以岕茶一小壶温淘,
                 佐以水菜、香豉数粒,便足一餐。”善于烹调的董小宛怡然清茶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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