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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从来不言 却见证了所有真心
最深切、最真实、最难忘的悔,也就是永久的悔,那也是唾手
可得,因为它片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心。
我这永久的悔就是:不该离开故乡,离开母亲。
我出生在鲁西北一个极端贫困的村庄里。我们家是贫中之
贫,真可以说是贫无立锥之地。
我祖父母早亡,留下了我父亲等三个兄弟,孤苦伶仃,无
依无靠。最小的十一叔 a 送了人。我父亲和九叔饿得没有办法,
只好到别人家的枣林里去捡落到地上的干枣充饥。这当然不是
长久之计。最后兄弟俩被逼背井离乡,盲流到济南去谋生。此
时他俩也不过十几二十岁。在举目无亲的大城市里,必然是经
过千辛万苦,九叔在济南落住了脚。于是我父亲就回到了故
乡,说是农民,但又无田可耕。又必然是经过千辛万苦,九叔
从济南有时寄点钱回家,父亲赖以生活。不知怎么一来,竟然
寻(读若 xín)上了媳妇,她就是我的母亲。母亲的娘家姓赵,
门当户对,她家穷得同我们家差不多,否则也绝不会结亲。她
家里饭都吃不上,哪里有钱、有闲上学。所以我母亲一个字也
a 十一叔:季羡林的三叔。季羡林的父辈按家族排行共有十一位兄弟,
其中排行第七、第九、第十一的,分别是他父亲、二叔和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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