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7 - 1902
P. 67

岁月从来不言   却见证了所有真心





                 最深切、最真实、最难忘的悔,也就是永久的悔,那也是唾手

                 可得,因为它片刻也没有离开过我的心。

                     我这永久的悔就是:不该离开故乡,离开母亲。

                     我出生在鲁西北一个极端贫困的村庄里。我们家是贫中之
                 贫,真可以说是贫无立锥之地。

                     我祖父母早亡,留下了我父亲等三个兄弟,孤苦伶仃,无

                 依无靠。最小的十一叔          a  送了人。我父亲和九叔饿得没有办法,

                 只好到别人家的枣林里去捡落到地上的干枣充饥。这当然不是
                 长久之计。最后兄弟俩被逼背井离乡,盲流到济南去谋生。此

                 时他俩也不过十几二十岁。在举目无亲的大城市里,必然是经

                 过千辛万苦,九叔在济南落住了脚。于是我父亲就回到了故

                 乡,说是农民,但又无田可耕。又必然是经过千辛万苦,九叔
                 从济南有时寄点钱回家,父亲赖以生活。不知怎么一来,竟然

                 寻(读若 xín)上了媳妇,她就是我的母亲。母亲的娘家姓赵,

                 门当户对,她家穷得同我们家差不多,否则也绝不会结亲。她

                 家里饭都吃不上,哪里有钱、有闲上学。所以我母亲一个字也





                 a  十一叔:季羡林的三叔。季羡林的父辈按家族排行共有十一位兄弟,
                    其中排行第七、第九、第十一的,分别是他父亲、二叔和三叔。




                                                                45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