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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从来不言 却见证了所有真心
不管怎样,我们家又恢复到从前那种穷困的情况。后来听
人说,我们家那时只有半亩多地。这半亩多地是怎么来的,我
也不清楚。一家三口人就靠这半亩多地生活。城里的九叔当然
还会给点接济,然而像中湖北水灾奖那样的事儿,一辈子有一
次也不算少了,九叔没有多少钱接济他的哥哥了。
家里日子是怎样过的,我年龄太小,说不清楚。反正吃得
极坏,这个我是懂得的。按照当时的标准,吃“白的”(指麦
子面)最高;其次是吃小米面或棒子面饼子;最次是吃红高粱
饼子,颜色是红的,像猪肝一样。“白的”与我们家无缘。“黄
的”(小米面或棒子面饼子颜色都是黄的)与我们缘分也不大。
终日为伍者只有“红的”。这“红的”又苦又涩,真是难以下
咽。但不吃又害饿,我真有点谈“红”色变了。
但是,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办法。我祖父的堂兄是一个举
人,他的夫人我喊她奶奶。他们这一支是有钱有地的。虽然举
人死了,但家境依然很好。我这一位大奶奶仍然健在。她的亲
孙子早亡,所以把全部的钟爱都倾注到我身上来。她是整个官
庄能够吃“白的”的仅有的几个人之一。她不但自己吃,而且
每天都给我留出半个或者四分之一个白面馍馍来。我每天早晨
一睁眼,就立即跳下炕来向村里跑,我们家住在村外。我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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