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70 - 1895

这份怒火熊熊燃烧，烟雾遮蔽了他的视线。
他跑进树林里，刚好还来得及躲进黑暗中，在没人看得见的地

方，他的情绪爆发了，化为奔流的热泪。“说谎的家伙，狗东西，骗
子，坏蛋！”他必须把这些字眼大声喊出来，否则他会窒息。这几天
来的愤怒、焦躁、生气、好奇、无助和背叛，在稚气的对抗和自以为
长大了的幻想中被压抑下来，这时从胸中爆发，变成了眼泪。这是他
童年最后一次哭泣，最后一次号啕大哭，最后一次像个女孩子一样纵
情享受流泪的快感。在这一刻，在不知所措的愤怒中，他把一切都哭
了出来，信赖、爱、信任、尊敬——他的全部童年。

之后回到饭店的那个男孩不再是同一个人。他冷漠，行动审慎，
先回到自己房间，好好洗了脸和眼睛，免得让那两个人得意地看见他
流泪的痕迹。然后他准备报复，耐心地等待，没有一点儿焦躁不安。
载着那两名逃亡者的马车重返门外，那时大厅里有不少人。几位
男士在下棋，另一些人在看报，女士们在聊天。那个孩子坐在这群人
中间一动也不动，脸色有点儿苍白，目光颤抖。此刻他母亲和男爵进
门时突然看见他，感到有点儿难堪，结结巴巴地正想说出事先预备好
的借口，他挺起身子冷静地朝他们走过去，挑衅地说：“男爵先生，我
有话想对您说。”

男爵感到不自在，觉得自己好像被逮住了。“好的，好的，待会
儿，马上！”
可是艾德嘉提高了嗓门，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洪亮而犀利地
说：“可是我现在就想跟您说话。您的行为很卑鄙，您对我说谎。您明
明晓得我妈妈在等我，却……”
“艾德嘉！”母亲大喊，看见所有视线都投向她，她朝他冲过去。
然而那孩子看出她想用叫喊盖过他说的话，此刻突然刺耳地放声

尖叫：
“我当着大家的面再跟您说一次。您无耻地撒了谎，那很卑鄙，
很过分。”
男爵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大家注视着他，有几个人露出了

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