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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馋 /




             蛇头,留下蛇肉,收拾完菜花蛇张胖子拿走蛇皮。妈妈把蛇肉洗净
             剁寸段,放进瓦罐清水里,拍一块老姜,结一棵小葱投入,煨在煤
             炉上。

                 天擦黑,玩伴们陆续被自家妈妈喊回家吃饭,我坐在厨房看火,
             煤炉上蒸汽冲得瓦罐盖子颤响。我琢磨蛇皮和二胡上蒙皮花纹是一
             样的。

                 异香逐渐透出瓦罐,我从未闻到过如此清野的香气。妈妈封住
             炉火,揭开盖子,放几粒粗盐,雪白的蛇段在水雾里翻腾。见到肉
             我满眼绿光,妈妈笑我是饿死鬼投胎。蛇肉和汤盛到蓝边碗里,蛇

             汤清澈,甘鲜无比,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味中药。蛇骨多肉少,
             肉贴在三角形脊椎两旁,成丝状,啃半天方啃干净,骨头梆硬嚼不
             动,便宜了一旁围着桌子打转的狗子。

                 此后每年会吃几次蛇汤,附近农民打到蛇直接送来我家,托蛇
             的福,我腿上居然不痒了,黄水疮慢慢痊愈,至今没有复发。


                 国人吃蛇治病的传统,最早记载出自《山海经》:“巴蛇食象,

             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作者语焉不详,心腹之疾
             应该是心病,类似恐惧症。蛇吞象,人吃蛇,人心不足呀。蛇作为

             佳肴远可追溯至西汉,《淮南子·精神训》记载“越人得蚺蛇以为
             上肴”;东汉《南裔异物志》记载百姓以蛇肴待客;唐代《投荒录》
             《酉阳杂俎》诸多笔记,屡见对越人、岭南人吃蛇的描述。大吃家苏
             东坡被贬岭南也爱上吃蛇,有诗为证:“平生嗜羊炙,识味肯轻饱。

             烹蛇啖蛙蛤,颇讶能稍稍。”以前在北方爱吃烤羊肉,现在觉得蛇汤
             和蛙肉挺好吃。后辈朱彧妒忌东坡的食色人生,在其著作《萍州可
             谈》里八卦:“广南食蛇,市中鬻蛇羹,东坡妾朝云随谪惠州,尝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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