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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学文必由于此,也只需由于此。方苞评归有光的文庶几“有
           序”,但“有物之言”太少。曾国藩评姚鼐也说一样的话,其实桐城
           派都是如此。攻击桐城派的人说他们空疏浮浅,说他们范围太窄,全
           不错;但他们组织的技巧,言情的技巧,也是不可抹杀的。
               姚鼐以后,桐城派因为路太窄,渐有中衰之势。这时候仪征阮
           元提倡骈文正统论。他以《文选序》和南北朝“文”“笔”的分别为
           根据,又扯上传为孔子作的《易·文言传》。他说用韵用偶的才是文,
           散行的只是笔,或是“直言”的“言”,“论难”的“语”。古文以立

           意、记事为宗,是子、史正流,终究与文章有别。《文言传》多韵语、
           偶语,所以孔子才题为“文”言。阮元所谓韵,兼指句末的韵与句中
           的“和”而言。原来南北朝所谓“文”“笔”,本有两义:“有韵为文,
           无韵为笔”,是当时的常言。——韵只是句末韵。阮元根据此语,却将
          “和”也算是韵,这是曲解一。梁元帝说有对偶、谐声调的抒情作品
           是文,骈体的章奏与散体的著述都是笔。阮元却只以散体为笔,这是
           曲解二。至于《文言传》,固然称“文”,却也称“言”,况且也非孔
           子所作——这更是附会了。他的主张,虽然也有一些响应的人,但是
           不成宗派。
               曾国藩出来,中兴了桐城派。那时候一般士人,只知作八股文;
           另一面汉学、宋学的门户之争,却越来越多厉害,各走偏锋。曾国藩
           为补偏救弊起见,便就姚鼐义理、考据、词章三端相济之说加以发扬
           光大。他反对当时一般考证文的芜杂琐碎,也反对当时崇道贬文的议
           论,以为要明先王之道,非精研文字不可;各家著述的见解多寡,也

           当以他们的文为衡量的标准。桐城文的病在弱在窄,他却能以深博的
           学问、弘通的见识、雄直的气势,使它起死回生。他才真回到韩愈,
           而且胜过韩愈。他选了《经史百家杂钞》,将经、史、子也收入选本
           里,让学者知道古文的源流,文统的一贯,眼光便比姚鼐远大得多。
           他的幕僚和弟子极众,真是登高一呼,群山四应。这样延长了桐城派
           的寿命几十年。
               但“古文不宜说理”,从韩愈就如此。曾国藩的力量究竟也没有


           24   西南联大文学通识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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