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00 - 西南联大诗词通识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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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辨”,这就是他和华兹华斯及一般西方诗人的最大异点。

               华兹华斯也讨厌“俗情”“爱丘山”,也能乐天知足,但是他是一
           个沉思者,是一个富于宗教情感者。他自述经验说:“一朵极平凡的随

           风荡漾的花,对于我可以引起不能用泪表现得出来的那么深的思想。”
           他在《听滩寺》诗里又说他觉得有“一种精灵在驱遣一切深思者和一

           切思想对象,并且在一切事物中运旋”。这种彻悟和这种神秘主义和
           中国诗人与自然默契相安的态度显然不同。中国诗人在自然中只能听

           见到自然,西方诗人在自然中往往能见出一种神秘的巨大的力量。
              (三)哲学和宗教  中国诗人何以在爱情中只能见到爱情,在自然

           中只能见到自然,而不能有深一层的彻悟呢?这就不能不归咎于哲学
           思想的平易和宗教情操的淡薄了。

               诗虽不是讨论哲学和宣传宗教的工具,但是它的后面如果没有哲
           学和宗教,就不易达到深广的境界。诗好比一株花,哲学和宗教好比

           土壤,土壤不肥沃,根就不能深,花就不能茂。
               西方诗比中国诗深广,就因为它有较深广的哲学和宗教在培养

           它的根干。没有柏拉图和斯宾诺莎就没有歌德、华兹华斯和雪莱诸人
           所表现的理想主义和泛神主义;没有宗教就没有希腊的悲剧、但丁的

          《神曲》和弥尔顿的《失乐园》。
               中国诗在荒瘦的土壤中居然现出奇葩异彩,固然是一种可惊喜的

           成绩,但是比较西方诗,终嫌美中有不足。我爱中国诗,我觉得在神
           韵微妙、格调高雅方面往往非西诗所能及,但是说到深广伟大,我终

           无法为它护短。
               就民族性说,中国人颇类似古罗马人,处处都脚踏实地走,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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