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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半球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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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回到二十七楼的房间,两人同时一声惊诧。
长窗外壮观的夜景,与刚才黄昏的风景,简直是两个世界。
下面的千街万户,灯火灿明错密,一大盘珍珠里闪着多少冷翡
翠、热玛瑙,啊,看得人眼花。上面,啊,那横陈数里一览难尽
的幻象,深沉的黛绿上间或泛着虚青。有一种磷光幽昧的感觉,
美得诡秘,隐隐然令人不安。像一幅宏大得不可能的壁画,又像
是天地间悬着的一幅巨毯,下临无地,祟现在半空,跟下面的灯
火繁华之间隔着渊面,一片黑暗,全脱了节。
我们把房里的灯全熄掉,惊愕无言地立在窗口,做一场瞠目的
壮丽梦魇。非洲之夜就是这样的吗?等到眼睛定下神来,习于窗外
的天地,乃发现山腰有好几盏强光的脚灯,五盏吧,正背着城市,
举目向上炯炯地探照。光的效果异常可惊,因为所有的悬崖突壁都
向更高处的岩面投影,愈显得夸大而曳长。就这么一路错叠上去,
愈高愈暗,要注目细察,才认出朦胧的平顶如何与夜天相接,而平
顶的极右端,像一闪淡星似的,原来是与人间一线交通的缆车顶站。
后来才知道,那一排脚灯的亮度是一千六百万烛光。
半夜起来小便,无意间跟那幻景猛一照面,总会再吃一惊。
也许是因为全开普敦都睡着了,而桌山,那三亿五千万岁的巨
灵,却正在半空,啊,醒着。
1991 年 2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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