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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无 ,
材,母亲的面容再也看不到了。有一天夜里,我正睡在里间的
土炕上,十一叔陪着我。中间隔一片枣树林的对门的宁大叔,
径直走进屋内,绕过母亲的棺材,走到里屋炕前,把我叫醒,
说他的老婆宁大婶 “撞客” 了——我们那里把鬼附人体叫作
“撞客”,撞的 “客” 就是我母亲。我大吃一惊,一骨碌爬起来,
跌跌撞撞,跟着宁大叔,穿过枣林,来到他家。宁大婶坐在炕
上,闭着眼睛,嘴里却不停地说着话,不是她说话,而是我母
亲。一见我(毋宁说是一 “听到我”,因为她没有睁眼),就抓
住我的手,说:“儿啊!你让娘想得好苦呀!离家八年,也不回
来看看我。你知道,娘心里是什么滋味呀!” 如此刺刺不休,
说个不停。我仿佛当头挨了一棒,懵懵懂懂,不知所措。按理
说,听到母亲的声音,我应当号啕大哭。然而,我没有,我似
乎又清醒过来。我在潜意识中,连声问着自己:这是可能的
吗?这是真事吗?我心里酸甜苦辣,搅成了一锅酱。我对 “母
亲” 说:“娘啊!你不该来找宁大婶呀!你不该麻烦宁大婶呀!”
我自己的声音传到我自己的耳朵里,一片空虚,一片淡漠。然
而,我又不能不这样,我的那一点 “科学” 起了支配的作用。
“母亲” 连声说:“是啊!是啊!我要走了。” 于是宁大婶睁开了
眼睛,木然、愕然坐在土炕上。我回到自己家里,看到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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