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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日方长




                     不肯用灵丹点在舌头上,又想不出“冤愆”来,自然,单

                 吃了一百多天的“败鼓皮丸”有什么用呢?依然打不破水肿,

                 父亲终于躺在床上喘气了。还请一回陈莲河先生,这回是特

                 拔,大洋十元。他仍旧泰然的开了一张方,但已停止败鼓皮
                 丸不用,药引也不很神妙了,所以只消半天,药就煎好,灌下

                 去,却从口角上回了出来。

                     从此我便不再和陈莲河先生周旋,只在街上有时看见他坐

                 在三名轿夫的快轿里飞一般抬过;听说他现在还康健,一面行
                 医,一面还做中医什么学报,正在和只长于外科的西医奋斗哩。

                     中西的思想确乎有一点不同。听说中国的孝子们,一到将

                 要“罪孽深重祸延父母”的时候,就买几斤人参,煎汤灌下

                 去,希望父母多喘几天气,即使半天也好。我的一位教医学的
                 先生却教给我医生的职务道:可医的应该给他医治,不可医的

                 应该给他死得没有痛苦。—但这先生自然是西医。

                     父亲的喘气颇长久,连我也听得很吃力,然而谁也不能帮

                 助他。我有时竟至于电光一闪似的想道:“还是快一点喘完了
                 罢……。”立刻觉得这思想就不该,就是犯了罪;但同时又觉得

                 这思想实在是正当的,我很爱我的父亲。便是现在,也还是这

                 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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