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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株柔弱的小草,在这样一棵神圣的树底下,一
定该俯首称臣毕恭毕敬了吧?我竭力想从小草身上找出低
眉顺眼的谦卑,最后以失望告终。这棵不知名的小草,毫
无疑问是非常渺小的。就寿命计算,假设一岁一枯荣,老
树很可能见过小草 5000 辈以前的祖先。就体量计算,老
树抵得过千百万小草集合而成的大军。就价值来说,人们
千里万里路地赶了来,只为瞻仰老树,我敢肯定没有一个
人是为了探望小草。
既然我作为一个人,都在古树面前自惭形秽了,小草你怎
能不顶礼膜拜?我这样想着,就蹲下来看着小草。在这样一
棵历史久远声名卓著的古树身边为邻,你岂不要羞愧死了?
小草昂然立着,我向它吐了一口气,它就被吹得蜷曲
了身子,但我气息一尽,它就像弹簧般伸展了叶脉,快乐
地抖动着。我再吹一口气,它还是在弯曲之后怡然挺立。
我悲哀地发现,不停地吹下去,有我气绝倒地的一刻,小
草却安然。
草是卑微的,但卑微并非指向羞惭。在庄严的大树身
旁,一棵微不足道的小草都可以毫不自惭形秽地生活着,
何况我们万物灵长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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