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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匆匆赶路的,谁想到在躲雨的茶馆里碰个正着,我心里怦怦
直跳。
过一会儿,茶馆的老婆子陪我到另一间房子,看样子这
里平素无人居住,没有格子门。向下一望,优美的溪谷深不见
底。我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浑身冻得直打哆嗦,牙齿咯咯作
响。老婆子端茶进来,我跟她说:“好冷。”她心疼地说:
“哎呀,小少爷,看您浑身都湿透啦!快过来烤烤吧,把
衣服烘烘干。”说着,就把我领到她自己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开个地炉,拉开格子门,一股强烈的暖流直冲过
来。我站在门口犯起了踌躇。炉边盘腿坐着一位老爷子,全身
苍白、浮肿,像个溺死鬼。他两眼黄浊、糜烂,神情忧郁地朝
我望着,身子周围旧信和纸袋堆积成山,可以说他整个儿埋在
纸堆里。我瞅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山间妖怪,呆呆地站立着。
“给您看到他这副模样儿,真是怪难为情的……他就是我
们家老爷子,不用怕。不过,眼瞅着倒也叫人挺寒碜的,可他
不能动弹,就请您将就一下吧。”
她客气了一番。听老婆子说,老爷子长年患中风病,全身
不遂。那纸堆是各地寄来的介绍治疗中风方法的信笺,以及从
各地搜集来的药袋子。老爷子从过山的行人嘴里或报纸广告上
一个不漏地向全国打听治疗中风的方子,请各地寄售药品。那
些信和纸袋一个也不肯丢,他就是看着身边这些旧纸而活下来
的。长此以往,这些破烂纸张就堆成了山。
对于老婆子,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是将身子低俯在
地炉上方。翻山的汽车震动着房屋。我想,秋天就这么冷,不
久就要大雪封山,这老爷子怎么还不下山呢?炉火很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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