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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龛前的花消失。晚间点上灯,我们常觉那些布灰布漆的大
柱子一直伸拔到无穷高处。神堂屋里总挂一只鸟笼,我相信
即是现在也挂一只的。那只青裆子永远眯着眼假寐(我想它
做个哲学家,似乎身子太小了)。只有巳时将尽,它唱一会
儿,洗个澡,抖下一团小雾在伸展到廊内片刻的夕阳光影里。

一下雨,什么颜色都郁起来,屋顶,墙,壁上花纸的图

案,甚至鸽子:铁青子,瓦灰,点子,霞白。宝石眼的好处
这时才显出来。于是我们,等斑鸠叫单声,在我们那个园里
叫。等着一棵榆梅稍经一触,落下碎碎的瓣子,等着重新着
色后的草。

我的脸上若有从童年带来的红色,它的来源是那座花园。
我的记忆有菖蒲的味道。然而我们的园里可没有菖蒲

呵?它是哪儿来的,是哪些草?这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但是我此刻把它们没有理由地纠在一起。

“巴根草,绿茵茵,唱个唱,把狗听。”每个小孩子都这

么唱过吧。有时什么也不做,我躺着,用手指绕住它的根,
用一种不露锋芒的力量拉,听顽强的根胡一处一处断。这种
声音只有拔草的人自己才能听得。当然我嘴里是含着一根草
了。草根的甜味和它的似有若无的水红色是一种自然的巧合。

草被压倒了。有时我的头动一动,倒下的草又慢慢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