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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微风零乱,不颓废,不空虚,踮着理想的脚充满希望,

东方和西方却一样。人老了脉脉烟雨,愁吟或牢骚多折损诗

的活泼。大家如香山,稼轩,东坡,放翁的白发华发,很少

不梗在诗里,至少是令人不快。话说远了,刚说是惜花,东

方老少都免不了这嗜好,这倒不论老的雪鬓曳杖,深闺里也

就攒眉千度。

最叫人惜的花是海棠一类的“春红”,那样娇嫩明艳,开

过了残红满地,太招惹同情和伤感。但在西方即使也有我们

同样的花,也还缺乏我们的廊庑庭院。有了“庭院深深深几

许”才有一种庭院里特有的情绪。如果李易安的“斜风细雨”

底下不是“重门须闭”也就不“萧条”得那样深沉可爱;李

后主的“终日谁来”也一样的别有寂寞滋味。看花更须庭院,

常常锁在里面认识,不时还得有轩窗栏杆,给你一点凭藉,

虽然也用不着十二栏杆倚遍,那么慵弱无聊。

当然旧诗里伤愁太多:一首诗竟像一张美的证券,可以

照着市价去兑现!所以庭花,乱红,黄昏,寂寞太滥,时常

失却诚实。西洋诗,恋爱总站在前头,或是“忘掉”,或是

“记起”,月是为爱,花也是为爱,只使全是真情,也未尝不

太腻味。就以两边好的来讲。拿他们的月光同我们的月色比,

似乎是月色滋味深长得多。花更不用说了;我们的花“不是

预备采下缀成花球,或花冠献给恋人的”,却是一树一树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