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柳
“很久以来,海蒂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这就是我对她说的话。她留着长长的银色头发,长得不符合她的
年龄。老女人一般都是短发,祖母头,短短的,裹着密密的发卷,就
像我小时候妈妈给达尔夫人做的头发一样。妈妈先把艳粉色的发卷加
热,然后花上半个小时或者更长的时间,煞费苦心地把达尔夫人灰黑
色、易断的头发缠在发卷上,再喷上定型水。我们在小浴室里(我的
任务是给妈妈递卡子)一边等,一边听达尔夫人不厌其烦地讲怎么给
自己农场的牛人工授精。那年我八岁,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
是我听出了她们说的词,好像是“精液”和“阴道。”
“那么,你为什么那么做?”她问。她的银发又长又直,满嘴大
牙,像马。
“我不想伤害她,”我说,“还有她的家庭。”
她从迈进这间冰冷的屋子开始就对我心存戒心,现在她长舒一口
气。她刚进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瞪着长方形眼镜后面的灰
色眼睛研究我。她很瘦,皮肤像餐巾纸,用过的餐巾纸,到处都是
褶。她说她叫露易丝·弗洛雷斯,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