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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品。当看着郑源往里填咖啡粉的时候,他大惊失色:
“怎么?
这玩意儿不是拿来煮面的?”一只垒球手套,念书的时候校球队发
的,他瘦,跑不快,永远被分到外野,连带着手套也鲜少有登场的
机会,皮子橙黄硬挺,簇新得有些委屈。一套紫砂茶具,第一年评
上优秀记者的奖品,壶嘴不小心嗑断了一个角,照用不误,洗出了
一层淡淡的包浆。还有一本相册,郑源不爱照相,每次被镜头对准
就横生出一股巨大的不自在,手脚多余得可笑。倒是小叶来了以后
多了不少照片,她的脸小而白,身姿纤软,上相,这相册里有一大
半是拍她的。不对,不要想小叶,医生说什么来着?对,转移注意
力,转移注意力……
怕什么来什么。郑源手一抖,相册的夹层里啪嗒掉出一份卷宗
来。郑源眼睛不敢往下看,只有手指颤巍巍伸过去,摸着已经起毛
的牛皮纸袋子,不用打开也能背得出里面有些什么。
那是当年凶手留给他的礼物,关于小叶最后的纪念。失踪人口
报告,立案书,没有死亡证明,因为到最后也没找到尸体,取而代
之的是五张宝丽来相纸,乳白的方框,依次框住五个熟悉的部位,
手,乳房,小腿,脚趾,脸。
一样是白白的,软软的,纤细漂亮的,却是被切下来的。
郑源想起自己收到最后一张照片时的心情,没有想象中的天崩
地裂,却莫名其妙地闪过去一句:小叶倒是不像死人。
这突如其来的八个字最终让郑源离职换岗,搬出本省,接受了三
年的心理干预治疗。他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一般人那样大哭大
醉然后让一切过去,就像搞不明白凶手当年为什么偏偏要对小叶下手。
是他惹的事,明明应该是他死的。
郑源抱住那个袋子,流不出眼泪,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干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