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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七个八个地堆在东西场边,人们就搭着梯子上去,将萆埋住
身子,一边取暖,一边看戏,常常就瞌睡了,一觉醒来,满天星
斗,遍地银霜,戏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散了。戏是老戏,演员却是
本地人,每一个角色出来,下边就啾啾讨论。这是谁家的儿子,
好一表人才;这是谁家的媳妇,扮啥像啥;这是谁家的公公,儿
子孙子都一大堆了,还抬脚动手地在台上蹦跳。最有名的是正
街后巷的冬生,他已经四十,每每却扮着二八女郎,那扮相、身
段、唱腔都极妙;每年冬天,戏班子就是他组织的。可惜他没有
中指,演到怒指奴才的时候,只是用二拇指来指,下边就说:
“瞧那指头,像个锥子!”
“知道吗?他老婆说他男不男、女不女的,不让他演,打起
来,让老婆咬的。”
“噢,不是说他害了病了吗?”
“他不唱戏就害病。”
还有一个三十岁演小丑的,在台下说话结结巴巴,可一上
台,口齿却十分流利,这免不了叫台下人惊奇。但使人看不上的
是他兼报节目,却总要学着普通话,因为说得十分生硬,人称
“醋熘普通话”;他一报幕,下边就笑,有人在骂:
“呀,又听洋腔了!”
“醋熘,醋熘。”
“真是难听死了!”
“哼,红薯把他吃得变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