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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十四岁。

我回到村里,法性寺小学也没了师生,驻扎了当地很大的一

个造反派的指挥部。有了这个指挥部,我们从此没有安宁过,经

常是县城过来的另一个造反派的人来攻打,双方就在盆地东边的

烽火台上打了几仗。好像是这个造反派的人赢了,结果势力越来

越大。忽然有一天,一声爆炸,以为又武斗了,母亲赶紧关了院

门,不让我们出去。巷道里有人喊:不是武斗,是炸药树了!等

村人赶到寺后的土崖上,药树果然根部被炸药炸开,树干倒下去

压塌了学校的后院墙。原来造反派每日有上百人在那里起灶做

饭,没有了柴火,就炸了药树。

村里人都傻了眼,但村里人没办法。到了晚上,传出消息,

说造反派砍了药树的枝条,而药树树身太粗砍不动也锯不开,正

在树上掏洞再用炸药炸。队长就和几位老者在寺里和指挥部的人

交涉,希望不要炸树身,结果每家出一百斤柴火把树身保全下来。

树身太大,无法运出寺,就用土掩埋在土崖下。但树的断茬

口不停地往出流水,流暗红色的水,把掩埋的土都浸湿了,二爷

说那是血水。

村人背地里都在起毒咒:炸药树要遭报应的!果不其然,三

个月后,烽火台又武斗了一场,这个造反派的人死了三个,两个

就是在药树下点炸药包的人。而“文革”结束后,清理阶级队

伍,两个造反派的武斗总指挥都被枪毙了。

我离开村子的那年,村人把药树挖出来,解成了板,这些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