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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的,立即全不说话。路太窄太陡了,冰又瓷溜溜的,车要数次
地停下来,不是需要挂防滑链,就是出了故障。司机爬到车底
下,仰面躺着,露出两条腿来。到了秦岭主峰下,那个地方叫黑
龙口,是解手和吃饭的固定点。穿着棉袄棉裤的乘客,一直是插
萝卜一样挤在一起,要下车就都浑身麻木,必须揉腿。我才搬起
一条腿来,旁边人说:那是我的腿。我就说:我那腿呢?我那腿
呢?感觉我没了腿。一直挨到天黑,车才能进西安,从车顶上卸
下行李了,所有人都在说:嗨,今日顺利!因为常有车在秦岭上
翻了,死了的人在沟里冻硬,用不着抬,像掮椽一样掮上来。即
使自己坐的车没有翻,前边的车出了事故,或者塌方了,那就得
在山里没吃没喝冻一夜。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这条公路改造了,不再是沙土路,铺
了柏油,而且很宽,车和车相会没有减速停下,灯眨一下眼就过
去了。过去车少,麦收天沿村庄的公路上,农民都把割下的麦子
摊着让碾,狗也跟着撵。改造后的路不准摊麦了,车经过唰的一
声,路边的废纸就扇得贴在屋墙上,半会儿落不下。狼越来越少
了,连野兔也没了,车却黑日白日不停息。各个路边的村子都死
过人,是望着车还远着,才穿过路一半,车却瞬间过来轧住了。
棣花几年里有五个人被轧死,村人说这是祭路哩,大工程都要用
人祭哩。以前棣花有两三个司机,在县运输公司开班车,体面荣
耀。他们把车停在路边,提了酒和肉回家,那毛领棉大衣不穿,
披上,风张着好像要上天。沿途的人见了都给笑脸,问候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