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恕生命的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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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忽然听见牛叫、狼嗥。他想起了一只出生不久的牛不老,赶
紧跑到牛棚。好家伙,就见这黑牛把一只狼顶在墙旮旯里。黑牛
的脸被狼抓得流着血,但它一动不动,把犄角牢牢地插进了狼的
肚子。老汉打死了那只狼,卖了狼皮,全村人抽了一回纸烟。
“不,不是这。
”破老汉说,
“那一年村里的牛死的死,杀的
杀(他没说是哪年),快光了。全凭好歹留下来的这头黑牛和那
头老生牛,村里的牛才又多起来。全靠了它,要不全村人倒运
吧!”破老汉摸摸老黑牛的犄角。他对它分外敬重。“这牛死了,
可不敢吃它的肉,得埋了它。”破老汉说。
可是,老黑牛最终还是被人拖到河滩上杀了。那年冬天,老
黑牛不小心踩上了山坡上的暗洞,摔断了腿。牛被杀的时候会流
泪,是真的。只有破老汉和我没有吃它的肉。那天村里处处飘着
肉香。老汉呆坐在老黑牛空荡荡的槽前,只是一个劲抽烟。
我至今还记得这么件事:有天夜里,我几次起来给牛添草,
都发现老黑牛站着,不卧下。别的牛都累得早早地卧下睡了,只
有它喘着粗气,站着。我以为它病了,走进牛棚,摸摸它的耳
朵,这才发现,在它肚皮底下卧着一只牛不老。小牛犊正睡得
香,响着均匀的鼾声。牛棚很窄,各有各的“床位”,如果老黑
牛卧下,就会把小牛犊压坏。我把小牛犊赶开(它睡的是“自由
床位”),老黑牛“扑通”一声卧倒了。它看着我,我看着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