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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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上下雨下雪,我们俩就躲进牛棚。牛棚里净是粪尿,连打

个盹的地方也没有。那时候我的腿和腰就总酸疼。“倒运的天!”

破老汉骂,然后对我说,“北京够咋美,偏来这山沟沟里做什么

嘛!”“您那时候怎么没留在广州?”我随便问。他抓抓那几根黄

胡子,用烟锅儿在烟荷包里不停地剜,瞪着眼睛愣半天,说:

“咋!

让你把我问着了,我也不晓球咋价日鬼的。”然后又愣半天,似乎回

忆着到底是什么原因。“唉,球毛杆不成个毡,山里人当不成个官。”

他说,“我那辰儿要是不回来,这辰儿也住上洋楼了,也把警卫员带

上了。山里人憨着咧,只想打罢了仗就回家,哪搭儿也不胜窑里好。

球!要不,我的留小儿这辰儿还愁穿不上个条绒袄儿?”

每回家里给我寄钱来,破老汉总嚷着让我请他抽纸烟。

“行!”我说,“‘牡丹’的怎么样?”

“唏,—‘黄金叶’的就

拔尖了!”

“可有个条件,

”我凑到他耳边,

“得给‘后沟里的’

送几根去。”“憨娃娃!”他骂。“后沟里的”指的是住在后沟里的

一个寡妇,比破老汉小十几岁,村里人都知道那寡妇对破老汉不

错。老汉抽着纸烟,望着远处。我也唱一句:

“你看下我来,我也

看下你……”递给他几根纸烟,向后沟的方向示意。他不言传,笑

眯眯地不知想着什么。末了,他把几根纸烟装进烟荷包,说:

“留小

儿大了嫁到北京去呀!”说罢笑笑,知道那是不沾边儿的事。

在后山上拦牛的时候,远远地望着后沟里的那眼土窑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