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恕生命的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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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我,让我买褂褂儿的。”“多少?”“五块!”“不够。”“嘻,我

哄你,看,八块半!”她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有两张一块的,其

余全是一毛、两毛的。那些钱大半是我买了鸡蛋给破老汉的。平时

实在是饿得够呛,想解解馋,也就是买几个鸡蛋。我怎么跟留小儿

说呢?我真想冬天回家时把她带上,可就在那年冬天,我病厉害了。

其实,喂牛没什么难的,用破老汉的话说,只要勤谨,肯

操心就行。喂牛,苦不重

,就是熬人,夜里得起来好几趟,一

年到头睡不成个囫囵觉。冬天,半夜从热被窝里爬出来的滋味可

不是好受的。尤其五更天给牛拌料,牛埋下头吃得香,我坐在牛

槽边的青石板上能睡好几觉。破老汉在我耳边叨唠:黑市的粮价

又涨了,合作社来了花条绒,留小儿的袄烂得露了花……我哼哼

哈哈地应着,刚梦见全聚德的烤鸭,又忽然掉进了什刹海的冰窟

窿,打个冷战醒了,破老汉还没唠叨完。“要不回窑睡去吧,二次

料我给你拌上。”老汉说。天上划过一道亮光,是流星。月亮也躲

进了山谷。星星和山峦,不知是谁望着谁,或者谁忘了谁。“这营

生不是后生家做的,后生家正是好睡觉的时候。”破老汉说,然后

“唉,唉—”地发着感慨。我又迷迷糊糊地入了梦乡。

①苦不重:活儿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