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恕生命的不完美
059
每天晚上,我和破老汉都要在饲养场待到十一二点,一遍遍
给牛添草。草添得要勤,每次不能太多。留小儿跟在老汉身边,
寸步不离。她的小手绢里总包两块红薯或一把玉米粒。破老汉用
牛吃剩下的草疙节打起一堆火,干的“噼噼啪啪”响,湿的“嗞
嗞”冒烟。火光照亮了饲养场,照着吃草的牛,四周的山显得更
高,黑魃魃的。留小儿把红薯或者玉米埋在烧尽的草灰里,如果
是玉米,就得用树枝拨来拨去,“啪”地一响,爆出了一个玉米
花。那是山里娃最好的零嘴儿了。
留小儿没完没了地问我北京的事。
“真个是在窑里看电
影?”
“不是窑,是电影院。
”“前回你说是窑里。
”“噢,那是
电视。一个方匣匣和电影一样。
”她歪着头想,大约想象不
出,又问起别的。
“啥时想吃肉,就吃?”
“嗯。
”“玄谎!”
“真
的。
”“成天价想吃呢?”
“那就成天价吃。”这些话她问过好多
次了,也知道我怎么回答,但还是问。“你说北京人都不爱吃白
肉?”她觉得北京人不爱吃肥肉,很奇怪。她仰着小脸儿,望着
天上的星星:北京的神秘,对她来说,不亚于那道银河。
“山里的娃娃什么也解不开
①
。”破老汉说。破老汉是见过世
面的,他三七年就入了党,跟队伍一直打到广州。他常常讲起广
州:霓虹灯成宿地点着;广州人连蛇也吃;到处是高楼,楼里有
电梯……留小儿听得觉也不睡。我说:
“城里人也不懂得农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