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恕生命的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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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晚上,我和破老汉都要在饲养场待到十一二点,一遍遍

给牛添草。草添得要勤,每次不能太多。留小儿跟在老汉身边,

寸步不离。她的小手绢里总包两块红薯或一把玉米粒。破老汉用

牛吃剩下的草疙节打起一堆火,干的“噼噼啪啪”响,湿的“嗞

嗞”冒烟。火光照亮了饲养场,照着吃草的牛,四周的山显得更

高,黑魃魃的。留小儿把红薯或者玉米埋在烧尽的草灰里,如果

是玉米,就得用树枝拨来拨去,“啪”地一响,爆出了一个玉米

花。那是山里娃最好的零嘴儿了。

留小儿没完没了地问我北京的事。

“真个是在窑里看电

影?”

“不是窑,是电影院。

”“前回你说是窑里。

”“噢,那是

电视。一个方匣匣和电影一样。

”她歪着头想,大约想象不

出,又问起别的。

“啥时想吃肉,就吃?”

“嗯。

”“玄谎!”

“真

的。

”“成天价想吃呢?”

“那就成天价吃。”这些话她问过好多

次了,也知道我怎么回答,但还是问。“你说北京人都不爱吃白

肉?”她觉得北京人不爱吃肥肉,很奇怪。她仰着小脸儿,望着

天上的星星:北京的神秘,对她来说,不亚于那道银河。

“山里的娃娃什么也解不开

。”破老汉说。破老汉是见过世

面的,他三七年就入了党,跟队伍一直打到广州。他常常讲起广

州:霓虹灯成宿地点着;广州人连蛇也吃;到处是高楼,楼里有

电梯……留小儿听得觉也不睡。我说:

“城里人也不懂得农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