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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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形,看牙口,看精神儿,这谁都知道,光凭这些也许能挑到一
头不坏的,可未必能挑到一头真正的好牛。关键是得看脾气。拿
根鞭子,一甩,“嗖”的一声,好牛就会瞪圆了眼睛,左蹦右跳。
这样的牛干起活来下死劲,走得欢。疲牛呢?听见鞭子响准是把
腰往下一塌,闭一下眼睛,忍了。这样的牛,别要。
我插队的时候喂过两年牛,那是在陕北的一个小山村儿—
清平湾。
我们那个地方虽然也还算是黄土高原,却只有黄土,见不到
真正的平坦的塬地了。由于洪水年年吞噬,塬地总在塌方,顺着
沟、渠、小河,流进了黄河。从洛川再往北,全是一座座黄的山
峁或一道道黄的山梁,绵延不断。树很少,少到哪座山上有几棵
什么树,老乡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有打新窑或是做棺木的时候,
才放倒一两棵。碗口粗的柏树就稀罕得不得了。要是谁能做上一
口薄柏木板的棺材,大伙儿就都佩服,方圆几十里内都会传开。
在山上拦牛的时候,我常想,要是那一座座黄土山都是谷堆、
麦垛,山坡上的胡蒿和沟壑里的狼牙刺都是柏树林,就好了。和
我一起拦牛的老汉总是“吸溜吸溜”地抽着旱烟,笑笑,说:
“那
可就一股劲儿吃白馍馍了。老汉儿家、老婆儿家都睡一口好材。”
和我一起拦牛的老汉姓白。陕北话里,“白”发“破”的音,
我们都管他叫“破老汉”。也许还因为他穷吧,英语中的“poor”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