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恕生命的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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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道亦不变。老柏树千年一日伸展着枝叶,云在天上走,鸟在云里

飞,风踏草丛,野草一代一代落子生根。我转而祈求墙,双手合十,

创造一种祷词或谶语,出声地诵念,求它给我死,要么还给我能走

的腿……睁开眼,伟大的墙还是伟大地矗立着,墙下呆坐一个不被

神明过问的人。空旷的夕阳走来园中,若是昏昏地睡去,梦里常

掉进一眼枯井,井壁又高又滑,喊声在井里嗡嗡碰撞而已,没人

能听见,井口上的风中也仍是寂静的冤屈。喊醒了,看看还是活

着,喊声并没惊动谁,并不能惊动什么,墙上有青润的和干枯的

苔藓,有蜘蛛细巧的网,死在半路的蜗牛身后拖一行鳞片似的脚

印,有无名少年在那儿一遍遍记下的3.1415926……

在这墙下,某个冬夜,我见过一个老人。记忆和印象之间总要闹

出一些麻烦:记忆说未必是在这墙下,但印象总是把记忆中的那个老

人搬来,真切地在这墙下。雪后,月光朦胧,车轮吱吱叽叽轧着雪路,

是园中唯一的声响。这么走着,听见一缕悠沉的箫声远远传来,在老

柏树摇落的雪雾中似有似无,尚不能识别那曲调时已觉其悠沉之音恰

好碰住我的心绪。侧耳屏息,听出是《苏武牧羊》

。曲终,心里正有些

凄怆,忽觉墙影里一动,才发现一个老人背壁盘腿端坐在石凳上,黑

衣白发,有些玄虚。雪地和月光,安静得也似非凡。竹箫又响,还是

那首流放绝地、哀而不死的咏颂。原来箫声并不传自远处,就在那老

人唇边。也许是气力不济,也许是这古曲一路至今光阴坎坷,箫声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