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恕生命的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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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中就听见孩子进园前的嘶嚎。我特意去那园门前看过,抗拒进

园的孩子其壮烈都像宁死不屈,但一落入园墙便立刻吞下哭声,

恐惧变成冤屈,泪眼望天,抱紧着对晚霞的期待。不见得有谁比

我更能理解他们,但早早地对墙有一点儿感受,不是坏事。

我最记得母亲消失在那面青灰色高墙里的情景。她当然是绕

过那面墙走上了远途的,但在我的印象里,她是走进那面墙里去

了。没有门,但是母亲走进去了,在那些高高的树上蝉鸣浩大,

在那些高高的树下母亲的身影很小,在我的恐惧里那儿即是远方。

坐在窗前,看远近峭壁一般林立的高墙和矮墙。我现在有很

多时间看它们。

有人的地方一定有墙。我们都在墙里。没有多少

事可以放心到光天化日下去做。规规整整的高楼叫人想起图书馆

的目录柜,只有上帝可以去拉开每一个小抽屉,查阅亿万种心灵

秘史,看见破墙而出的梦想都在墙的封护中徘徊。还有死神按期

来到,伸手进去,抓阄儿似的摸走几个。

我们有时千里迢迢—汽车呀、火车呀、飞机可别一头栽下

来呀—只像是为了去找一处不见墙的地方:荒原、大海、林莽

甚至沙漠。但未必就能逃脱。墙永久地在你心里,构筑恐惧,也

牵动思念。一只“飞去来器”,从墙出发,又回到墙。你千里迢

迢地去时,鲁滨孙正千里迢迢地回来。

哲学家先说是劳动创造了人,现在又说是语言创造了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