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夜行
020
之点,人自然会忽略科学,向虚冥之中寄托一份虔敬的祈盼。正如迄
今人类最美好的向往也都没有实际的验证,但那向往并不因此消灭。
主治大夫每天来查房,每天都在我的床前停留得最久:
“好吧,
别急。”按规矩主任每星期查一次房,可是几位主任时常都来看看
我:
“感觉怎么样?嗯,一定别着急。”有那么些天全科的大夫都来
看我,八小时以内或以外,单独来或结队来,检查一番各抒主张,
然后都对我说:
“别着急,好吗?千万别急。”从他们谨慎的言谈中
我渐渐明白了一件事:我这病要是因为一个肿瘤的捣鬼,把它找
出来切下去随便扔到一个垃圾桶里,我就还能直立行走,否则我
多半就把祖先数百万年进化而来的这一优势给弄丢了。
窗外的小花园里已是桃红柳绿,二十二个春天没有哪一个像这
样让人心抖。我已经不敢去羡慕那些在花丛树行间漫步的健康人,
和在小路上打羽毛球的年轻人。我记得我久久地看过一个身着病服
的老人,在草地上踱着方步晒太阳;只要这样,我想,只要这样!
只要能这样就行了就够了!我回忆脚踩在软软的草地上是什么感觉;
想走到哪儿就走到哪儿是什么感觉;踢一颗路边的石子,踢着它走
是什么感觉。没这样回忆过的人不会相信,那竟是回忆不出来的!
老人走后我仍呆望着那块草地,阳光在那儿慢慢地淡薄,脱离,凝
做一缕孤哀凄寂的红光,一步步爬上墙,爬上楼顶。我写下一句歪
诗:轻拨小窗看春色,漏入人间一斜阳。日后我摇着轮椅特意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