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恕生命的不完美
019
说。“娘了个×派!”他说,“可你还要不要回来嘛?”这下我有点
发懵。见我愣着,他又一跺脚,补充道:
“可你还要不要革命?”这
下我懂了,先不管革命是什么,二床的坦诚都令人欣慰。
不必去操心那些玄妙的逻辑了。整个冬天就快过去,我反倒
拄着拐杖都走不到院子里去了。双腿日甚一日地麻木,肌肉无可
遏止地萎缩,这才是需要发愁的。
我能住到七号来,事实上是因为大夫护士们都同情我。因为我
还这么年轻,因为我是自费医疗,因为大夫护士都已经明白我这病的
前景极为不妙,还因为我爱读书—在那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
代,大夫护士们尤为喜爱一个爱读书的孩子。他们都还把我当孩子。
他们的孩子有不少也在插队。护士长好几次在我母亲面前夸我,最后
总是说:
“唉,这孩子……”这一声叹,暴露了当代医学的爱莫能助。
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帮助我,只能让我住得好一点,安静些,读读书
吧—他们可能是想,说不定书中能有“这孩子”一条路。
可我已经没了读书的兴致。整日躺在床上,听各种脚步从门外
走过。希望他们停下来,推门进来;又希望他们千万别停,走过去走
你们的路去别来烦我。心里荒荒凉凉地祈祷:上帝如果你不收我回
去,就把能走路的腿也给我留下!我确曾在没人的时候双手合十,出
声地向神灵许过愿。多年以后才听一位无名的哲人说过:危卧病榻,
难有无神论者。如今想来,
有神无神并不值得争论,但在命运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