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夜行

018 

是干什么的?”我说:

“插队的。

”二床说他的“那个”也是,两个“那

个”都是,他在高出他半个头的地方比画一下:

“就是那两个,我自己

养的。

“您是说您的两个儿子?”他说对,儿子。他说好哇,革命嘛

就不能怕苦,就是要去结合。他说:

“我们当初也是从那儿出来的嘛。

我说:

“农村?”

“对对对,什么?”

“农村。

“对对对,农村。别忘本

呀!”我说是。我说:

“您的家乡是哪儿?”他于是抱着头想好久。这

一回我也没办法提醒他。最后他骂一句,不想了,说:

“我也放过那玩

意。

”他在头顶上伸直两个手指。

“是牛吗?”他摇摇头,手往低处

一压。

“羊?”

“对了,羊。我放过羊。

”他躺下,双手垫在脑后,甜

甜蜜蜜地望着天花板老半天不言语。大夫说他这病叫作“角回综合

征,命名性失语”

,并不影响其他记忆,尤其是遥远的往事更是记得

清楚。我想局长到底是局长,比我会得病。他忽然又坐起来:

“我

的那个,喂,小什么来?”“儿子?”“对!”他怒气冲冲地跳到地

上,说:

“那个小玩意,娘个×!”说:

“他要去结合,我说好嘛我

支持。”说:

“他来信要钱,说要办个这个……”他指了指周围。我

想“那个小玩意”可能是要办个医疗站。他说:

“好嘛,要多少?

我给。可那个小玩意!”他背着手气哼哼地来回走,然后停住,两

手一摊:

“可他又要在那儿结婚!”“在农村?”“对,农村。”“跟农

民?”“跟农民。”无论是根据我当时的思想觉悟,还是根据报纸电

台当时的宣传倡导,这都是值得肃然起敬的。“扎根派。”我钦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