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勇于不敢:在不断的错失中体验生命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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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许多日子的深夜,我都会想着水母在水箱中存活的原因,

它们在水箱中诞生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海,当然也没有海

水的记忆,这使它可以毫无遗憾地在注满自来水的玻璃箱中生活,

水母和人其实没什么不同,今日生活在欧美严寒雪地中的黑人,如

何能记忆他们热带蛮荒中的祖先呢?

水母在水箱中活着,却也带给我一些恐慌,那是因为问遍所有

的鱼店,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何养水母,只好偶尔用海藻来喂它们,

幸而水母也一天天长大,养了一整个秋天,每一只水母都长得像大

拇指甲一样大了。自然,这些水母赢得了无数的赞叹,水族馆中任

何名贵的水族也不能相比。

当我还在痴心妄想水母是不是可以长得像海面上的品种那么巨

大的时候,水母就一只一只在箱中死亡,冬天才开始不久,一群水

母都死光了。我找不出它们死亡的原因,是由于冬季太冷吗?海上

的冬天不是比水箱更冷!是由于突然有了海的记忆吗?已经过了这

么久,哪里还会在意!或者是由于某些不知的意识突然抬头而意识

到自己只能在海里生存吗?

水母没有给我任何回声,我唯一能确信的,是那些水母临终的

最后一刻,一定能听见海的潮声,虽然它们初生时并未听见。

水母死后,我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忧伤,就像海边的渔民遇到东

北季风。一直到有一天我和一群朋友相见,我指着水箱对他们说:

“在这个水箱里我曾经养过一群水母,养了一整个秋天。”竟然没有

一个人肯完全地相信,因为水箱早已空了,只剩下两块失去海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