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有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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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槐花蜂蜜糕、桃花百合酥、核桃香豆饼……尽管婆婆嫌那些东西

贵得吓死人，但她还是很受用的。

女儿终于饿了，说：

“这里没有丑的，我们先回家吃饭。”老公正

心惊胆战地等着，他鬼鬼祟祟瞟我的包、我的衣袋，甚至我的袖子，

讪讪地笑：

“去了这么久，饭菜都要凉了，我还以为你们把整个小区的

花都摘光了呢！”

晚饭后，女儿喂奶奶吃草莓。老人精神略佳，说笑道：

“我小时候

也爱花儿……”

女儿吃惊：

“奶奶也有小时候？”奶奶悻悻地说：

“我并不是一生下

来就是奶奶的。别看我眼下是个老废物，从前也是个漂亮小孩儿，睫

毛扑闪闪，声音蜜蜜甜，有脚不走路，嗲嗲叫哥姐背出去看花……”

奶奶的皱纹里嵌着笑，如夹在发黄书页里的花瓣，历久弥香。

女儿记性好，要我带她继续选丑。路灯光下，花儿不眠不歇，夜

愈静花愈好，另有一番不可言说之美。我拖着酸疼的腿，一枝一枝地

看，一树一树地看，一排一排地看。最后，我蹲下来，抱住女儿的腿

哀求：

“带我回家，妈妈最丑。”

周末，老公推着婆婆的轮椅，我牵着女儿，全家齐上公园寻丑花。

我欢欢喜喜地蹬上新鞋子，但这漂亮鞋子叫我吃足苦头，几次三番，

我都听见脚在鞋里哭。

只是一家老小都见花心喜，谁好意思扫兴呢！

我正苦着脸，忽然见到一位白发园丁，立即把平生的笑都堆将出

来，毕恭毕敬问人家，公园哪里的花最丑。园丁怫然作色，气得胡子

都抖起来。我才省悟自己这是脚痛得糊涂了，赶紧支吾着道歉。奶奶

见状，指着我笑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