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041

第三章

葛三爷在东边的禄米仓胡同买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院子，两间半房

和巴掌大的空地。他觉得那都不能叫院子！他想大哭一场，可是他不能。

北京老爷们儿的骨头支撑着他，他不能因为离开家门儿哭，更不想让两个

嫂子看自己的笑话。

立秋还记得最后一次和爸爸去戏园子玩儿。他爸爸跟他说：

“回家可不

许告诉你妈。”立秋使劲地点头答应了。他和他爹如往常一样，一个在水

牌子面前琢磨当天的戏码，一个就钻进后台去了。现在的后台比过去要安

静许多，立秋也不再敢像儿时一般地放肆。他先是到朱大爷的面前规规矩

矩地作揖问好儿。朱大爷说：

“立秋，都上学了吧？”立秋说：

“嗯，我上

学啦。”朱大爷说：

“好好儿地念书，以后成大事。”立秋说：

“是！”朱大爷

说：

“去吧，找个地儿等着开戏。”立秋又说是。他没能老实地找个安静的

地儿，他蹭到那个最喜欢他的武生面前说：

“叔儿，我又来了！”那武生一

边儿扑着脸儿一边儿说：

“臭小子，好长时间都没瞅着你了！”立秋说：

“我

这不是念书去了嘛……”武生说：

“嗯，有出息！”立秋说：

“嘿，您这是扮

的……”然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高宠！”然后立秋咧着缺牙的嘴乐了。

武生又说：

“现在是没你不知道的人物不知道的戏了，是吧？”立秋有点儿

大言不惭地说：

“差不多吧。”武生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儿，说：

“小子，这

戏里面门道儿多了去了，你才哪儿到哪儿啊？”立秋嘿嘿地傻笑着说：

“我

爸爸说了，我肯定能懂得比他还多！”武生笑笑接着化妆去了。立秋自己

又溜达到大衣箱边上，对师傅说：

“大爷。”那师傅看见立秋，说：

“又捣乱

来了吧！”立秋说：

“不，不，我没有……”那师傅又说：

“来，看看，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