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系好木筏,在炊事员把晚饭煮熟之前,闲得没事,二分队
的人就出了一块钱的赌注,赌哪个狗日的敢一丝不挂跑过那条
街。我首先跳出来,大声说:
“我敢。”他们都说:
“你不算,你
毛都没长,不算。”我急了,就脱了裤子给他们看,稀稀疏疏的
几根毛,被他们笑死,他们反正都不让我挣那一块钱。舅舅朝
河里撒了一泡尿,笑嘻嘻地说:
“我敢跑。你们把钱拿出来。”有
人说:
“跑完了,就给你。”他说:
“不行。到时候你们耍赖,我
又不能一拳打你下河。”几个打赌的人凑零钱,让二分队队长换
成一张整钱。钱由我保管。舅舅脱光了,扛着桡片就上了岸,
拔腿就在街上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喊:
“闪开,闪开,我的筏
子丢了,我的筏子丢了。”街上的男人们笑得合不拢嘴,码头边
的妇女一边骂“狗日的哟”一边躲避,躲不及的就挥舞捶衣棒
猛打舅舅,他一闪就过去了。大姑娘们都在尖叫,老妇人们就
拿晾衣竿打,或把扫帚和破碗砸过来,他就在枪林弹雨中冲过
镇子。我抱着他的衣服,远远地跟着跑,我看见很多条平时极
凶的狗,躲在主人的胯下,惊奇地看着他远去的裸体。
舅舅穿好衣服,我扛起桡片,得意扬扬地往回走。在临街
的供销社,他要了半斤白酒,“咕噜”一声就喝了下去,一抹
嘴,没事一般。售货员是个中年妇女,她拇指一挑,说:
“好酒
量。”舅舅就得意了。我趁机敲诈他两碗米豆腐,他爽快地答应
马口鱼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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