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我见过的人里力气最大的,他能将一根青冈棍子拧
成麻花。我跟他打赌,只要他能抱住一根十六米长的圆木的梢
头,把它的根部抬起来并推上车,我就输他一包烟,他赢了,
那包烟值九分钱。(老包说:
“现在上厕所都不够。”)我想起来
了,当时河边有个搬运工,也是个大力士,体形比舅舅大两号,
两人谁也不服谁,经常在河边较手劲。两人面对面,蹬起骑马
桩,肘部撑在大石头上,右拳相握,左手抵在岩石和身体之间,
牙关紧咬,脸憋得通红,全身肌肉鼓胀,劲只往一处使。沙滩
有点滑,两人绕着石头缓慢地移动着调试重心,竟在脚边画出
两个圆圈来。河边的人都来看,从沙滩到半山腰的洪水线处,
密密麻麻的人头。直到月亮升起来,两人只打了个平手。如果
两人硬是要分个胜负,我们愿意举着火把站在周围,直到天亮。
舅舅的酒量也很大。他家里的大炉缸盛的全是酒,每天早
上,他起来就喝一大瓢酒,才下河去指挥民工扎木筏。每个木
筏都有平房那么高,八米宽,放在水里,如一头巨兽,有排
山倒海的气势,见谁灭谁。(老包跳起来,朝茶铺大声喊:
“开
水。伙计,你个狗日的,电视里又没脱裤子,有啥子看头?快
点!”伙计蹲在火炉边取暖,伸长脖子应道:
“来了,来了。”)
木筏扎好了,我们就在岸边等洪水。我们将顺流而下,出
马口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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