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大家都安静下来。许久,才有人心虚地说小住一段还行——等了半天,

再无下文。

这少年胡涂乱抹一样不知留下几笔舒坦的高山大岭,包容了人生中

的全部苦难和忧伤,艰辛和困惑。

父亲对我说,我小时候每天一面跑五十里路到大崎山砍一担柴。

我对父亲说,我小时候每天一面跑三十里路到余家冲砍一担柴。

大崎山在江边,余家冲在山里,都是由大别山用泪水和汗水浆砌而

成的。

父亲说你小时候没有我小时候苦。

我说你那是旧社会我这是新社会。

母亲连忙出来圆场,唤着我的乳名说一家姊妹五个就我吃苦最多。

这些也是在上山前说的。母亲忧伤的回忆几使我欲弹珠泪。

看看这山,不能不再次想起父亲。用松枝撩开雾带,想找见哪条路

是父亲曾赤脚丈量过的。用亲情嗅遍森林,想觅得哪棵树是父亲歇荫时

倚靠过的。用舌尖挑起那枚野果,想寻回父亲饥饿时那种难言的感受。

每每惊觉回首的公路上,汽车温顺得如一只小羊缓缓地行着;脉脉

的细水仰仗着山崖成挂地把自身摆动成飘柔的秀发;风瘦瘦的不紧不慢

不轻不重地散着步,沿着容不下许多人的小路,似语非语似笑非笑分明

一往情深地款款而行,偶尔打旋,驻足在山后的某个传说里,做一回回

眸一回凝望;竹在摇曳着诉说,说它的潇洒,说它的英俊,说它的肉骨,

说它的沉念,它说它不喜欢藤,不喜欢一切攀援之物,它把自己的话絮

絮地细细地点滴在含蓄的叶尖上,幽幽逃避着那些守望的眼睛。而山中

九月底的太阳,晒不落在春天就飘上树梢的叶子,晒不蔫载不起许多晨

僵硬的奢侈无法掩盖灰色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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