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的时间里,我拿出螃蟹炫耀说,自己给儿子弄了一个最漂亮的礼物。

旁边的人却提醒说,螃蟹是只死的。我仔细一看,顿时愣了,果然那小

生命已魂归山野了。

料想不到的是,等我步出餐厅,那小孩竟然等候在那里,见了我,

问,喂,你那蟹子是死的吧。我说是呀是呀,蟹子是死的。我小时候也

是将螃蟹叫蟹子。小孩说,不怕,我再到河里给你捉一只,河里蟹子多

得很。又问,你住哪个房间,捉到后,我给你送去。我告诉他自己住二

○五房间。等到天黑,散步回来,小孩不知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站在我

面前,依然喂了一声,说,我把蟹子放到你房间里去了。回到房间,果

然,茶几上放着一只罐头瓶,瓶里的清水中,透出一只大螃蟹和几只小

螃蟹。

此后和小孩碰面,我们都以喂来打招呼。有一次我问他,这蟹子吃

什么。小孩认真地想了想,极负责地回答说,吃沙子。我是真心问,小

孩也是真心答。我不知道螃蟹吃什么,却能断定绝不是吃沙子。我仍然

笑着点头表示懂了,回房间后,却丢了几粒饭粒在瓶子里。

下山之际,和《长江文艺》的刘耀仑君坐在一辆吉普里,忍不住从

那声“喂”谈到山里人的淳朴,同时拿出瓶子里的螃蟹作证。刘君精

神大振,说谁给他儿子送了一只小乌龟,谁又送给他儿子一只小团鱼

(鳖),说,干脆也将这螃蟹送给我儿子吧,这样,三位铁甲将军就会齐

了。我笑一笑,没做表示,心里则想,你有儿子,我就没儿子么?

谁知在罗田县城住下开总结会的那一日中午,《芳草》编辑部的刘宝

玲先生忽然很沉痛地冲着进门的我说,你看看,好像那大螃蟹将小螃蟹

吃了!我立刻将眼睛凑近去,但见瓶内浊水横溢,一条条断胳膊残腿在

小路,才是用来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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