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旁边的男人眼圈红起来。那一刻,我也心动了!我并不后悔自己说
过这句话,但在往后的日子,但凡提及亲情时,我不得不十分小心,不
让自己的不慎惹动连疆人的心弦。
在新疆的最后一天,周涛赶来送别。我们没有谈到诗。新疆这儿遍
地都是诗:沙漠、盐碱、戈壁、草原、雪莲、白杨、红柳、葡萄等等,
还有壮美的兵团城市石河子。我们谈酒。我说自己这辈子只喝过三斤酒,
大前年上山东喝了一斤,去年去西藏喝了一斤,今次在新疆又喝了一斤。
我们谈兵团人为他们的酒所做的广告:伊力特曲,英雄本色。
被谈到的当然还有胡杨。
和田是绕行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折返点。沙漠的边缘出现时,黄昏
正在来临,神秘的沙丘上,一个少年怀抱一只乌鸦,赶着一线拉开的数
百头黑牛白牛,将大漠西边的地平线和东边的地平线,紧紧地系在一起。
我想起了,西北野战军第二军第五师第十五团,改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
第四十七团之前,穿越眼前这座大沙漠时,那些人链连接着的,正是共
和国腹地与边陲数十年的安宁与和平。沙漠铺天盖地来了,比死亡的苍
白略深的颜色更让人震惊。死亡只是一种深刻,绝望才是最可怕的。在
维吾尔语里“塔克拉玛干”是进得去出不来的意思。独自站在沙丘后面,
来时的足迹,像时钟上的最后一秒,又像身临绝壁时最后的绳索。仿佛
在与末日面对面,人很难再前行一步。兵团人在车上悄然睡去,他们曾
经从沙漠这边进去那边出来,塔克拉玛干神话在他们的脚下改写得很彻
底,成了日常的起居生活。车行十几个小时后,重又出现的戈壁边缘突
然冒出几棵树干粗过树冠的大树。兵团人说这就是活着一千年不死,死
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烂的次生胡杨林。活的、死的、倒地的胡
在什么都敢做的时代,敢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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