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是八路军三五九旅七一九团,进疆时是西北野战军第二军第五师的主
力十五团,当年曾用十八天时间,徒步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奔袭上
千公里解放和田。此后这一千多名官兵便留下来,为着每一株绿苗,每
一滴淡水,也为着每一线生存希望而同历史抗争。从进沙漠起,五十年
过去了,许多人已长眠不醒,在地下用自己的身体肥沃着沙漠。活着的
人里仍有几十位老八路至今也没再出过沙漠。另有一些老战士,前两年
被专门接到乌鲁木齐住了几天。老人们看着五光十色的城市景象,激动
地问这就是共产主义吗。对比四十七团农场,这些老人反而惭愧起来,
责怪自己这么多年做得太少。他们从没有后悔自己的部队没有留在北京,
也不去比较自己与京城老八路的天大的不同。他们说,有人做牡丹花,
就得有人做胡杨;有人喝甘露,就得有人喝盐碱水。
兵团人有句名言,活在自己脚下的土地上,就是对国家的最大贡献。
新疆的面积占国土面积的六分之一,境外一些异族异教和境内少数有异
心的人总在寻隙闹事。在那些除了兵团人再无他人的不毛之地,兵团人
不仅是活着的界碑,更活出了国家的尊严与神圣。老百姓可以走,他们
有去茂盛草场、肥沃土地,过幸福生活的自由天性。军人也可以走,沙
场点兵,未来英雄与烈士都会有归期。唯有兵团人,既是老百姓又不是
老百姓,既是军人又不是军人。他们不仅不能走,还要承受将令帅令,
还要安家立业。家园就是要塞,边关就是庭院。兵团人放牧着每一群牛
羊,都无异于共和国的千军万马。兵团人耕耘着每一块沙地,都等同于
共和国的千山万水。一行人围着塔克拉玛干转了六千多公里,不时就能
遇见沧桑二字已不够形容的兵团人,还能知晓一些连队集体家徒四壁的
情形。很惭愧,我只在兵团农垦博物馆里见到他们创业时住过的地窝子。
小路,才是用来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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