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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老爹上了大江轮

老爹上了大江轮跟着部队到了高雄港。

“老爹,你遗憾不?”

“遗憾个,要是我留了下来,你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

上了港口,一群吐得七晕八倒的小伙子正饿得不行,看到港边一

堆小贩前面的篓子里一挂挂黄澄澄的东西。“是啥子?”“没见过,你

说是啥子嘛?”大家七嘴八舌,四川老乡没见过名为香蕉的水果,最

后推派老爹出马和小贩交涉,四川话对闽南话,总之最后是买到手

了。“咋吃?”“不晓得,你先吃一口嘛!”“唉,滑唧唧的,不好

吃。”好嘛,四川老乡的第一口香蕉是连皮带肉。

老娘的身份证上写的是广东省新会县。当年老娘的老爹,也就是

我的外公,一家四兄弟于清末民初时渡海来台讨生活,从学徒修理机

械开始。外公为人比较沉默,“不喜交际”,一直待在屏东客运站,最

后做到总工程师,其他三兄弟几年后就带着手艺去了台南,最后个个

都开铁工厂闯出一片天。

外公和自己的兄弟们,也就是我的伯公叔公们,平时说的是粤

语,和我外婆说的是闽南语,在客运站和日本同事说的是日语。老娘

在屏东出生长大,在学校学的是日语,和左邻右舍说的是闽南语,后

来,又自己学了点“国语”。好啦,遇到了老爹。老爹读书那会儿可

没有“国语”一说,成都人只会说四川话,来台湾后说起“国语”来

也带着浓浓的川音,也不知道当年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老爹是怎么

娶到老娘的?

而当年在台湾,本省和外省两个族群分得可是清楚得很,我们这

些父母辈在1949年后过来的都叫作外省人。我是跟随父辈,身份证上

清清楚楚写着籍贯“四川省双流县”。要是有人叫我们眷村小孩“台湾

人”,我们非得跟他拼命不可,小时候我们眷村就和村外本省小孩没少

打过架,我们都叫他们“土台客”,好似咱们比人优越一等。

没想到30年后去大陆工作,身份一下子就变成了“台湾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