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半个月前到县城的粮库当装卸工去了。他骑着自行车上班,走
二十多里的山路,早出晚归。爸爸以前在我们小镇学校当校长,他不满意
工宣队进驻学校,让学生老是上劳动课,不学文化,便与工宣队的队长吵
了起来。结果爸爸被告到县教育局,教育局又把他的“恶劣”言论上报
到县委,他被撤职,发配到县城粮库当工人去了。他换下笔挺的中山装
的时候对妈妈说:
“早晚有一天我会穿着它再回学校,我就不信学生可以
不学文化!”
爸爸的倒霉在我看来势在必然。因为妈妈先他之前被判为苏修特务,
妈妈戴着高帽子开始了游街经历。一个校长的老婆是特务,这校长起码
也该是个情报员。杨菲菲与我斗嘴时就这么骂过爸爸:
“他是苏修特务的
狗腿子!”我毫不客气地回敬杨菲菲:
“你爸是你妈养的狗杂种!”结果
狗杂种的后代和狗腿子的后代扭结在一起,互相咬,她把我的胳膊咬青
了,我把她的大拇指的指甲咬裂了。
黑印度正要打伞出门,院门响了,妈妈回来了。妈妈被雨淋得精湿,
手中提着一只篮子,那里面装着的菜被雨洗得一派青绿。
妈妈见院子里没有自行车,就问黑印度:
“你爸还没回来?”
“没有!”黑印度很干脆地说。
“他也该回来了。”妈妈嘀咕了一句,将篮子放到仓房的雨搭下。
“天下雨了,他没穿雨衣,说不定半路上躲到哪棵树下避雨了呢。”黑
印度说,“他要是在树下逮只兔子,还不得在那儿笼堆火烤兔子吃呀!”
妈妈忍不住笑了,她对黑印度说:
“你爸他哪有那份儿闲心!”
黑印度一撇嘴说:
“他是没碰到野味,碰到他就有闲心了!”
“刚才那雷那么响,他会不会被——”妈妈忧戚地说。
花瓣饭
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