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在镇长家吃过了团圆饭,给他的小孩子留了些压岁钱。小孩子一高兴,
就提着灯笼送我回来。
漠那小镇的除夕夜是很美的,家家户户都在屋檐前挂起了大红灯笼,
这红灯笼在沉沉暗夜里就像出现在饥荒年代的汁液饱满的香甜果实,给
人带来无边的喜悦。镇长的小孩子乳名照光,他每每在经过一户人家的
时候,都要向我介绍一番这家姓什么,有几口人,有时还连带着介绍人
家的狗。谁家的狗厉害,谁家的狗脾性温和,他都了如指掌。照光提着
盏金黄色的鲤鱼灯,这灯在雪地上投下轻隽投影,真的仿佛一条鱼在游
走。雪地被它映得泛出一带橙色的光芒。照光将我送到地方时,他指着
这座大木屋对我说:
“王爷爷活着时,他到儿子家吃过团圆饺子,这个时
辰也会回来的。他冬天时不戴帽耳,敞着耳朵,要听鞋子踩雪的声音。”
照光说完,跟我道了声再见,提着鲤鱼灯回家了。
我走进屋子,闩上门,见炉火将熄,就填了几块桦木柈子。当桦树
皮贴着残火吱吱啦啦地叫了半晌,终于历练出一条红赤的火舌,腾的一
声将满炉的柴火都引燃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吱扭”的声响,似乎是
谁开门进来了。我抬头望那门,却见它如深闺中的少女一样,安静如常。
轻柔的脚步声流水一般袭来,带给我阵阵凉意。也许是因为我身处灶房
的缘故,这脚步声越过灶房,去了西屋。很快,西屋里传来木墩被击打
的声音,那响声比我上次敲打的还要错落有致、音韵和谐。
我坐在炉火旁静静地聆听了一刻,然后回到东屋点起一支红蜡烛,
打算趁着这新年的暖意,写封信给远方的朋友。才写了个开头,只觉身
下的椅子被谁给摇得乱晃,接着烛火爆裂般地膨胀成一个大火球,突然
间就熄灭了。正当我深陷黑暗之中极度恐慌的时候,桌上的物品一阵脆
格里格海的细雨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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